理工女故事 | 琼•克拉克：与图灵并肩破解恩尼格码

文 / Xiayun Sun

去年，奥斯卡提名电影《模仿游戏》的热播让更多人认识了图灵，影片中图灵与琼•克拉克（Joan Clarke）的短暂姻缘也令人印象深刻、唏嘘不已。然而，琼•克拉克绝不仅仅是“图灵的未婚妻”那么简单：她曾是布莱切利庄园中图灵小组的重要成员，为破解德军密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clarke

克拉克于1917年6月24日在伦敦出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可以说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家中许多人都是宗教研究方面的学者，父亲更是著作等身。从小，克拉克在学业方面一直都受到鼓励。19岁时，她前往剑桥学习数学，并获得了一等荣誉；然而由于当时学术界的男女不平等，她未能获得完整的学位证书——剑桥直到1948年才开始给女性学生颁发学位证书。

布莱切利时光

二战开始后，德军采用的恩尼格（Enigma）密码一度令盟军束手无策；德国舰队在大西洋畅行无阻，给盟军带来大量伤亡。为此，英国政府招募了大量数学和语言学人才，在布莱切利庄园（Bletchley Park），成立了英国政府密码学校（Government Code and Cipher School，GCCS），专门破译德军密码。克拉克在剑桥时的老师之一戈登•威尔赫曼（Gordon Welchman）受邀在此工作，他想起了克拉克的数学才华并征召了她。1940年，克拉克来到了布莱切利庄园。

图：德国海军使用的恩尼格码（Enigma）机器

当时的布莱切利，男女比例达到了1:8，然而绝大多数女性只是被安排做一些文书工作。一开始，克拉克也被安排做同样性质的工作，周薪只有微薄的2英镑。然而仅仅几天之内，她的才华便崭露头角，在图灵带领的负责破解德国海军密码的传奇“8号小组”（Hut 8）里拥有了单独一张书桌，从此开始和图灵并肩作战。

在此期间，由于布莱切利从未有提拔女性成为核心密码破译人员的先例，克拉克升职时甚至不得不被划为“语言学家”来处理。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一幕时不无幽默地说：“每次填表时我都会写上：职业——语言学家；语言能力——无。”

图：克拉克和同事们在一起

在8号小组，图灵制造了一台名为“炸弹”（Bombe）的电子解码机器，用来快速自动测试恩尼格码的所有设定，并从中筛选出有可能的设定。为了加快解码速度，图灵又发明了一种名为“Banburismus”的解码步骤，其核心思想是使用概率学原理来推断出不同设定的可能性，从而让“炸弹”优先运算可能性最高的组合。布莱切利的许多数学家们都很喜欢Banburismus，因为这一过程像国际象棋一样需要缜密思考，可谓妙趣横生。而克拉克则被公认为是布莱切利庄园中应用该解码方法最拿手的人之一。

图：图灵设计的“炸弹”（Bombe）解码机器

1940年夏天，8号小组成功破解了德国海军密码，从此大西洋上横冲直撞的德国U型潜艇风光不再。这一成就拯救了近千万人的生命；更有学者估计，它将战争缩短了二至四年。

1944年，克拉克成为了8号小组的副组长，这是布莱切利女性得到过的最高职位。

与图灵结缘

与电影中的叙述不同，图灵和克拉克其实在进入布莱切利庄园之前就互相认识，因为克拉克的一个哥哥是图灵的朋友。两人在布莱切利相遇后，由于共同的爱好（国际象棋、植物学甚至编织…）而成为了好朋友。图灵甚至会特地安排轮班时间，好让自己和克拉克能在同一时间工作。

1941年春，图灵正式向克拉克求婚，据克拉克描述，“我同意后，他跪下来并亲吻了我”。然而，第二天两人饭后散步时，图灵向克拉克坦白了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克拉克虽然有点儿担心（“我的确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情”），却依然将感情维持了下去。他们互相见了彼此的家人，并开始讨论关于孩子的未来计划。然而六个月后，图灵感到这段感情实在不会圆满收场，于是在两人去威尔士的旅途中，引用王尔德的“可每个人都终将所钟情的杀死”（“yet each man kills the thing he loves”），结束了这段感情。

分手之后，他们维持了友谊。直到图灵自杀之前，两人依然是好朋友。

布莱切利之后

二战之后，GCCS改组成政府通信总部（Government Communication Headquarters，GCHQ），克拉克继续从事她在密码破解方面的工作，并在1946年获得了大英帝国员佐勋章。在GCHQ，她也结识了她的丈夫。

1977年，克拉克正式退休，之后将兴趣转向了钱币学，并发表了许多关于16-17世纪苏格兰硬币的重要学术文章。1996年9月，克拉克在牛津家中去世。

布莱切利的其他女性

二战结束已多年，随着多份政府机密文件解密，布莱切利的故事慢慢浮出水面。2009年，英国政府向图灵正式道歉；2013年，女王颁发皇家赦免令。其后，随着《模仿游戏》的热播，更多人开始了解图灵这位悲剧英雄。然而时至今日，人们关注的焦点依然集中在布莱切利的那些男性身上。

事实上，除了克拉克之外，布莱切利还有许多女性为密码破译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其中，3号小组（Cottage No.3）甚至全部由女性组成；她们成功破解了德国情报局使用的恩尼格码的另一个变种。然而时至今日，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依然不为人所知。即使是克拉克，也仅仅是因为与图灵的那段往事而受到关注。

在电影中扮演琼•克拉克的凯拉•奈特莉曾说：“这个故事中，还有很多人都应该获得自己的历史地位。”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听到更多像琼•克拉克一样的伟大女性的故事。

参考资料

作者简介

Xiayun，香港中文大学精算/计算机本科，经过不懈折腾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快乐的攻城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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